第(3/3)页 整个宿舍里又成了一片兴奋欢乐的海洋。 大赛预赛在即,本来就已经够激烈了,现在西溪先生和平涵先生来讲学则要上升为登坛论道,甚至崇正书院也要加入进来。 这一下子就让本来是只是一个书院内部活动上升到了整个顺天府和北地,乃至整个大周士林的高度了。 都是精英人物,尤其是范贺二人比乙舍这边要大几岁,对很多事情认识更深刻,自然明白这里边蕴藏着什么。 连杨嗣昌都如此看重,他们岂能不清楚这里边对自己未来的影响和益处? 缪昌期、朱国祯加上汤宾尹,随便哪个只要高看自家几分,甚至对自己的一个评价态度,未来在大周士林名声都要不一般。 做官和做事,对于这些年轻学子们来说,做官无疑更重要。 在他们看来只有更好的位置,才能容他们发挥更大的余地,而没有平台,那便一切休提。 而做官的前提就是要秋闱春闱大比一举中式。 并不是所有的学子都能中进士中举人,即便是青檀书院这样的学府。 每科能中进士的学子那么几个,而七八十号参加秋闱的学子,能中举人的,也不过十之二三。 而过了秋闱春闱大比关也并不意味着你在仕途上就可以一帆风顺了,无数进士举人,蹉跎二十年依然在某个州府里边徘徊徜徉,这种情况比比皆是,这固然和自身能力有关,但很大程度也还是缺乏人脉与士林声望的缘故。 而这一次无疑就是结交人脉和提升声望的好时机。 说不定某年某位座师房师甚至同年同学坐在了吏部或者都察院某个位置上,一个印象就能让其想起你,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杀出重围。 好吧,这种情况很少,但如果能因为这一次活动结交更多人脉,或者让自己博得山长、掌院乃至其他士林大家的认可,无论如何都会对未来十分有益的。 烛光下,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庞,一双双激情绽放的目光,都代表着众多学子们内心的期待。 冯紫英能理解这份急迫心情。 前世中自己在仕途上奋发向上时,一位领导给自己一次勇挑重担独当一面的契机,给自己一个陪同大领导视察考察的机会,那自己不也一样兴奋得彻夜难眠,盼望着能藉此机会一跃化龙? 真的是古今一也,谁都需要机会,但你要有这份能力,更要能抓住机会。 当然还得要有人给你这个机会。 现在齐永泰把这个筹划权几乎全权授予了自己,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切按照自己的意见来办。 西园那边肯定要考虑进来,而且担纲主角,但是一些重要配角却可以在东园产生。 “各位兄长,咱们先回去,这边儿我还要到西园去和简与师兄、君豫师兄、行周兄一起商议一下,嗯,就请梦章兄和克繇兄代表我们东园过去,……,请兄长们放心,既然辩论大赛都被我们东园拿回了主动权,这一次也一样不会让兄长们失望,……” 一份安慰留给了留在东园这边的同学们,冯紫英与范景文、贺逢圣两人便直接前往西园,他相信此时西园那边也应当得到了齐永泰的嘱咐了。 “梦章兄、克繇兄,走这边。” “啊?”范景文和贺逢圣都有些纳闷儿,西园不是走这条路。 “咱们先向掌院汇报一下我们的想法,然后借着到掌院那边这段路,我们先商议一下,然后征得掌院同意,就可以和西园那边的师兄们好好谈谈了。” 范景文和贺逢圣相顾失色,戛然止步。 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官掌院的感受,虽说这种大事情肯定是山长和掌院商议过的,但是他们商议过并不代表你就可以绕过他了。 这是一个姿态,一个态度。 自己未曾想到,但是这位小师弟却早已经想到了,这就是差距。 范景文和贺逢圣心中百味陈杂,但冯紫英却像是没看到他们脸色变化一样,依然平静的道:“走吧,我估计官掌院也等着我们了。” 果然,冯紫英三人抵达官应震公房时,房内灯火通明,官应震正好整以暇的等候着。 范景文和贺逢圣心中都是感慨无比,料事如神这个词语怕真的是可以搁在这位小师弟头上了。 官应震并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听取了冯紫英的汇报和范景文、贺逢圣的补充,就爽快了认可了这一粗略方案。 走出掌院公房时,范景文和贺逢圣都下意识的落后了当先而行的冯紫英一步。 他们都不得不艰难而痛苦的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先前总还觉得这一位是侥幸,是运气,是贵人扶持,但现在他们得承认,那些因素或许有,但绝非主因,这一切都绝非侥幸。 西园的师兄们对冯紫英带队前来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而且商议也进行得很顺利。 韩敬不参加,原因很简单,霍林先生,也就是汤宾尹是他业师,怎么都需要避嫌。 练国事和冯紫英也分别代表西园东园来筹办这一次活动,练国事为主,冯紫英为辅。 下边要设立四个小组。 一是筹划组,自然是练国事来负责,冯紫英除了自己,还推荐了宋师襄,而练国事则推荐了曹文衡、蔡懋德加入。 二是协调组,冯紫英自己来负责,练国事推荐了宋统殷和罗尚忠,冯紫英则把王应熊、吴甡加入了进来。 三是接待组,许獬负责,他在江南士林中颇有名气,认识人也多,所以他来负责,初步确定西园方震儒、东园范景文、陈奇瑜、方有度几人加入。 四是后勤组,这个组可能活计最是繁复,就是干活儿,冯紫英推荐了贺逢圣来负责,郑崇俭、许其勋、孙传庭来协助。 冯紫英的这种规划建议简便易行,调理明晰,任务清楚,各自负责一片,有什么大问题,大家就在一起商议。 练国事很欣赏冯紫英的实干能力,只是一炷香功夫就能拿出这样一个细化建议来,而且还可以和辩论大赛的筹办工作结合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参加东园组队了?”练国事微笑着看着冯紫英道。 月色如水,二人并肩而行。 应该说整个书院里,学生中,冯紫英对练国事是最欣赏的。 无他,踏实沉稳,堪为楷模,而郑崇俭和许其勋都有些类练国事,所以也最为冯紫英信任。 相比之下,韩敬、许獬虽然文采风流远胜于练国事,但却失了几分做事的本心。 范景文和贺逢圣忠勇刚锐,陈奇瑜果决敏锐,傅宗龙、王应熊桀骜,宋师襄、方有度灵动机变,应该说都各有其长,但是冯紫英还是最喜欢像练国事这样的性格。 因为他很清楚,未来大周官场做事的就是需要这种性格的官员的,踏实务实,沉稳坚韧,否则以大周现在的情形,真的很难扭转局面了。 “君豫兄不也不参加么?”冯紫英坦然一笑。 “口才辩才非我所长,愚兄上阵反而会拖累西园,你可不一样。”练国事深深的看了冯紫英一眼。 “君豫兄,您觉得小弟是不是风头太盛了,何况我的口才辩才也一般,在舍里我可是经常连方叔都辩不过。”冯紫英摇摇头,“东园不比西园,很多人都希望借此机会展示自我,而小弟好像没有必要去争这个了吧?” 坦荡自信,大将风范,练国事心中暗叹,此子十年之内必定鱼跃化龙,前程不可限量,难怪乔公如此期许。 “紫英,或许此次盛会之后,你该好好静静心了。”练国事站定,面对这山坡对面黑魆魆的夜空,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道。 “哦?君豫兄为何如此说?”冯紫英有些惊奇。 “愚兄知道你在时政策论上极有优势,但是你要明白春闱固然看重时政策论,但是其撰写文字依然需要厚重的经义根底来体现,我看过周教谕给你布置的墨卷,你的立论看点都很精辟,但是在用词造句上依然还欠缺一些火候,……” 练国事的话让冯紫英更为吃惊,他没想到练国事会去看自己在周朝宗那里的卷子。 几乎每隔一天他都要交一份卷子,然后周朝宗就行点评批阅,让自己重新回炉,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严格说来,这样有些投机取巧了,并非从根本上来提升经义根底,而是更狭窄更具针对性。 但没办法,只有区区两年时间,要一下子把水平提升到人家十多年的功底水准,哪有那么简单? 所以就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也只有周朝宗才敢用这种方式,或者说冯紫英才敢接受这种方式。 “我知道周教谕的对策,但我建议你还可以看一看读一读我们西园这边一些同学写的卷子,不必太高深精辟,因为策论这一块你有优势,而是浸润进入这种氛围,让你慢慢适应这种写法,这样久而久之你就能习惯性的用这种笔调来写东西,届时这也有助于阅卷房师的第一印象,……” 冯紫英猛然明白过来,练国事其实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一味的去写,而应该通过大量阅读培养一种感受。 这样结合着周朝宗的训练,可以尽快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写作风格,而往往阅卷房师在第一印象上佳的情况下,就能获得很好的加成。 “君豫兄,谢谢您的提醒,我明白了。”冯紫英眨眨眼,“你刚才是说春闱?” “紫英,你不会是连后年过秋闱的信心都没有吧?”练国事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愚兄希望能看到你和愚兄一起在下科春闱上榜上题名,届时我们兄弟共谋一醉!” 第(3/3)页